“一剑？”无三好奇地盯着短刀刘。
“不错。”短刀刘重重道，“一剑。”
“那是怎样的一剑？”无三接着问道。
“就是这样的一剑。”说着话，短刀刘向前伸了伸胳膊。
无三似乎陷入了沉思，他忽然又问：“你是不是跟我说过，为了黑水之擂，吴为准备了很久？”
短刀刘点头：“据我所知，他闭门不出，整整准备了半年。”
无三笑着摇了摇头：“这个世界上的人，最可怕的不是笨，而是自以为聪明，他们会莫名其妙地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，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，差不多就离死不远了。”
短刀刘不解：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无三道：“请问你所用的招式，哪一个是闭门修炼出来的？”
短刀刘沉默不语，然后点头道：“你的意思我懂了，你是说吴为自以为炼成了一套克敌制胜的绝招，以为攻无不取，实际上并没有经历实战的检验。”
无三道：“的确如此，吴为自以为天纵之才，临敌经验丰富，自己解不了的招式，别人一定也解不了，岂不知，他那点实战经验，在这个江湖上，连填牙缝都不够。”
短刀刘道：“尽管如此，能在那么短的瞬间看出破绽，并一击致命，即使是最顶级的高手，也不是轻易能够做到。”
无三笑了：“你是说，你也做不到？”
短刀刘点头：“我做不到。”
无三道：“你当然做不到，因为你惜命，在你看来，没有什么是比命更珍贵的。可是你要知道，很多人是不同的。说实话，我觉得韦成龙这一剑不像江湖中的任何人，却唯独像我，真是像极了！”
短刀刘问：“遇到吴为这样的人物，你也可以一剑？”
无三道：“我可以。”
短刀刘凝视着无三：“我是不是低估了你？”
无三道：“不是，你的估计向来是准确的，只是你这个人太多疑，遇到风吹草动，就开始怀疑自己，其实一切有什么超出你的想象呢？”
“有，这一剑。”短刀刘道，“我发现我可能的确低估了很多东西。”
无三转开了话题：“还是说说‘小蝙蝠’吧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短刀刘的神情更加凝重起来，他似乎又回到了白天那惊人的一幕。
吴为倒下去了。
全场愕然之后，便是一片交头接耳之声。大家显然在议论，这一瞬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。不过很快，这种交头接耳就停止下来，因为大家看到正在发生的一幕，比刚才发生的事，还要更加热闹、刺激。
只见西边的街道上过来一群人，前呼后拥好不热闹。其中八个人抬着一只竹椅走在中间，椅上一人眼中精光暴射，手中握着一只铁手。众人中有认得的，已经开始小声嘀咕——这就是江湖人称“小蝙蝠”的陆丁辉。
陆丁辉的队列最前面，也走着八个人。八人中，每四个人抬着一只竹编大筐。筐内似乎装满了宝剑。
队列径直走到擂台下。陆丁辉一纵身便掠上擂台。他身上的一件黑色披风伞般展开后又收在身侧，轻轻随风抖动着。很多人在这一瞬间就领略到了“小蝙蝠”的意味。
只见陆丁辉用那双精光暴射的眼睛扫视了下全场，回头又看了看韦成龙，终于开了口：“这江湖真是奇怪，无论是什么角色，都要像模像样地使一使宝剑。使宝剑很了不起吗？”
说着话，他手中的铁手狠狠戳在了台面上。
与此同时，擂下抬着两只大筐的八个人，将筐内的东西倒在了擂台之下。
守在旁边的众人不由得发出惊呼——
在擂台边上，出现了两个用断剑堆成的“小山”。
陆丁辉将目光移向韦成龙：“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？”
韦成龙一言不发，只是死死盯着陆丁辉的脸。
“你当然不敢说出来。”陆丁辉笑道，“那些都是断了的宝剑，而且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，那些剑也都不是普通的宝剑，每一把都是良工打造。”
韦成龙摇头：“好好的宝剑，何苦弄成这个样子？”
“说得好。”陆丁辉道，“那些宝剑的确每一件都是好东西，只不过使剑的人实在配不上它们。说起来很可笑，那些使剑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会这么想，他们自以为是名门正派，剑术自古以来就是最好的，以为他们如果不配使这样的剑，天下就没有人能用剑了。”
“这些剑都是你打断的？”韦成龙问。
“当然是我。”陆丁辉道，“既然他们不懂，就只好我来教给他们。”
“你教完他们就懂了吗？”韦成龙摇摇头。
陆丁辉道：“他们懂不懂是他们的事，我只知道，从此以后，他们再也不敢拿剑，甚至一看到剑就会全身发抖。”
“这又何必？”韦成龙依旧摇头。
陆丁辉道：“这个世界上欺世盗名之徒太多，你能有什么好办法让他们不再欺世？你没有，很多人都没有。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，只好用最笨的办法，一个个打下去。如果不服，你就和我打。这个办法岂非很公平？”
韦成龙道：“修习剑术一途，自然有高有低，何苦以胜败论英雄？”
陆丁辉道：“剑术一道，早已没落，只剩躯壳。一道既死，便让他死，何苦借尸还魂？如今江湖之中，以剑术大师自居者不可胜数，此种奇观岂不怪哉？”
韦成龙道：“既是如此，那在下就不懂了，阁下是来打擂的，还是来打假的？”
陆丁辉道：“两个都想打。”
韦成龙道：“阁下打得可是在下？”
陆丁辉道：“是不是，那就只有打过才知道。”
韦成龙伸手：“请——”
陆丁辉的铁手被从台面上拔了起来。
铁手上伸出的一指，尖利而锋芒夺目。其余黑乎乎的手身上更是剑痕累累，可见断剑之说并非只是骇人的故事。
陆丁辉晃动着铁手，嘴上轻描淡写道：“你刺死吴为的感觉怎么样？很好吗？”
韦成龙道：“你不会懂的。”
陆丁辉道：“我也许懂得一点，那就是，我们之间不论谁输了，都会血流当地，尸横现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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